過年期間,到了台北三峽參觀名聞遐邇的祖師廟。很難過地發現,這座由台灣前輩畫家李梅樹一木一石監造的建築竟然這麼難於親近。
不是裡頭的神明不靈,也非李梅樹的藝術心血深奧難懂,而是祖師廟前的橋,橫刀切斷了人與雕刻之美的連結。
挨近這座「長福橋」時,它一身的淡綠色,讓人自然聯想起高速公路上的隔音板,同樣的顏色,具備等量的鐵冷。老實說,我根本不想這麼咬文嚼字來形容,我真心想說的是──好醜的顏色。這種淡綠跟淡水河邊十幾年前出現的淡紫色高架道路是孿生兄弟,只留給台北人一種「很想吐血」的難受。
假如橋的顏色是三峽祖師廟永久的不堪,那麼橋上兩邊有計畫卻又是臨時搭起的攤販,則堪稱一場災難。紅白藍條紋的塑膠棚蓋,黃瓦的祖師廟看在眼裡,大概快要流淚,恨沒長腳好一腳踢開它。不過,就算有腳踢得開攤販棚子,烤香腸、烤魷魚和臭豆腐交織的味道,踢得開嗎?滿地的甘蔗皮、竹籤、骨頭、免洗餐具,能踢到哪裡去?號稱「東方藝術殿堂」和「雕刻博物館」的祖師廟,理想的門徑玄關是什麼,藝術家才能說出個所以然,我插不上話。但是,我知道,絕不該長得現在這個模樣。
李梅樹花三十六年、一萬三千多天,盯住每一個細節,祖師廟因而有了傲人的雕刻成就。廟前的橋不在他的藍圖裡,他甚至反對過。他認為若真要建橋,也要是一座具美學的人行橋,而不是任由車輛喧囂闖入的橋。看來,這座廟前橋,本是先天不良、後天又失調的存在,它的存在就是要教人哀嘆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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